“长老,您怎么不喝酒?” 年轻的部落兵萨米尔举着酒壶走来,头巾歪在头上,脸上带着醉意。
“我们打赢了明人!抢了他们的火炮,还得了这么多库纳法和蜂蜜!您应该高兴才对!”
穆萨抬起头,声音沙哑得像被风沙磨过:“打赢了?”
他指着名册,指尖颤抖,“我们死了三百八十三个勇士,都是能扛椰枣、能驾骆驼的青壮年!明年谁去打理城西的椰枣林?谁去给骆驼钉掌?谁来养活部落里的老人和孩子?”
“再看看明人,连个伤兵都没留下,都撤回军舰上去了。”
萨米尔愣了愣,不以为意地摆摆手,踢了踢旁边的骆驼鞍:“死几个而已!我们部落有的是勇士!等奥斯曼大人送来了火药,我们再打明人,抢更多的东西回来!”
“抢?” 穆萨猛地提高声音,乌德琴的乐声都盖不住他的嘶吼,引来周围几人的侧目。
他抓起身侧的拐杖,狠狠砸在地毯上:“你知道明人是什么样的军队吗?他们在里海建的城,墙比巴格达的城墙还厚,炮能打三里远!这次是我们偷袭,还有哥萨克帮忙,才打赢了混杂着大量二狗子的明人军队,而且明军才三百人!可你看 ——”
他指着名册上划红圈的名字,“这是你哥哥,他能一口气扛两袋椰枣,昨天死在了巴士拉的战壕里!这是我的小儿子,他刚学会鞣驼皮,就被明人的炮弹炸没了!”
他顿了顿,目光望向巴士拉的方向,风里似乎还飘着硝烟味,眼神里满是绝望:“明人不会善罢甘休的。他们的船队能从遥远的大明到波斯湾来回走,投靠他们的土人二狗子新兵比我们还凶!”
“等他们打过来,哥萨克会先跑,奥斯曼的援军远在大马士革,吸说他们还有大军在遥远的东方与罗刹人开战,我们这些人,够他们杀吗?到时候别说椰枣林,连帐篷都剩不下!”
萨米尔被问得哑口无言,手里的酒壶 “哐当” 掉在地毯上,椰枣酒流出来,浸湿了名册的一角。
不远处,科瓦廖夫正举着抢来的波斯银壶高喊:“为了巴格达!为了更多的女人和蜂蜜!” 乌德琴的乐声和手鼓的节奏越来越狂乱,女人们的哭声被淹没在狂欢里。
穆萨再也听不下去了,他抱着名册,缓缓蹲下身,苍老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。
篝火的光映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,一半是火光,一半是阴影。
夜风吹过营地,带着波斯湾的咸腥气,也带着远方隐隐的马蹄声 —— 那是张又鸣的远征军正在逼近,蹄声里藏着复仇的怒火。
穆萨抬起头,望着漆黑的夜空,仿佛已经看见部落的白色帐篷在战火中燃烧,听见了椰枣林被炮火炸断的脆响,还有孩子们失去亲人的哭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