普安明知故问,摇头道:“不知道了。大师,晚辈的确不知道了。”
金光大师道:“你小子明知故问,老衲自然知道。你早已知道了,便是人心!”
普安尴尬一笑,缓缓道;“实不相瞒,晚辈虽说知道,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,故而还望前辈指点?”
金光大师仰天长叹,唏嘘不已道:“这有何难?江河湖海虽说有大小深浅,可也有范围。而人心叵测,深不见底!太上皇他当然不情愿做皇帝,可他却离不开皇帝的荣华富贵。你且想想看,如若太上皇不是身在帝王家,他是张择端,那他一定会为生计奔走,为功名利禄奔走。而他是皇上,他生来就是享福的,衣食无忧,故而有闲情逸致,舞文弄墨,附庸风雅,还可以在风月场来去自如。他这也是不懂得一个道理,叫做‘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。’恐怕他即便懂得也身不由己,毕竟人生在世,欲望无穷无尽,人人都逃脱不掉。出家人就另当别论了。”
普安听了这话,深以为然,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:“大师所言极是,晚辈顿悟了。不过晚辈也有些疑惑,还望大师指点?”
金光大师笑道:“但说无妨?”
普安叹道:“大师以为‘与世无争’的好,还是‘孜孜以求’的好?”
金光大师道:“‘与世无争’是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,在乎修身养性,处变不惊。而‘孜孜以求’却是让世人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!儒释道三教合一,并非不好,凡是为人生在世有所益处的学说皆可融会贯通。人生不过百年,弹指一挥间,还是苏东坡所言极是:‘人生如梦’是也不是?”
普安道:“既然‘人生如梦’,何必太过清苦,还是要潇潇洒洒的走一遭,开开心心的来一回。别委屈自己,也别让自己白活一回。我最瞧不起那些轻生之徒!把身家性命视同儿戏,如此便是害人害己,天理不容。上对不起生身父母的养育之恩,下对不起亲朋好友的关爱之情。乃是个大大的孬种,别说人人瞧不起,恐怕也是遗臭万年了。”说话间咬牙切齿。
金光大师捋了捋胡须,喃喃道:“不错,这人老珠黄后,最是惜命如金!感慨岁月无情,逝者如斯。故而许多来我峨眉山烧香拜佛之人,老衲都劝化他们,要行善积德,无愧于心。还记得我峨眉山道场的普贤菩萨曾留下一段佳话。传说,这古德拾得大士,便是普贤菩萨的化身。天台山国清寺的丰干禅师,一日行经赤城道旁,闻草丛中有孩童啼哭传来,便趋前察看,见一小孩约十来岁,不觉奇怪,就问他姓名,孩子答道:‘我无家、无姓、亦无名。’丰干禅师更加纳闷,见小孩可怜,顿生怜悯之心,便将小孩带回国清寺,日后让小孩在寺庙库房当了一个茶童。因是拾来之人,故而禅师给他取名,叫做拾得。由于拾得聪明伶俐,三年后升任斋堂香灯,及执掌出食等杂事,他做的也是勤勤恳恳,任劳任怨。一日,拾得四顾无人,竟登座与所供奉的圣像对坐而食,还呵斥圣像小果,焦芽败种。这事被知库灵熠禅师看见,就责备拾得对圣像不恭,可能头脑有毛病,过了几日,就罢了拾得的香灯一职,派往厨房洗碗碟。拾得从容不迫,毫不埋怨,还乐善好施,常将多余饭菜,盛于竹筒,赠给他的挚友寒山子。有一次,寺中饭食花果被鸟啄食,拾得竟执杖打寺中供养的山神像,责其守护伽蓝不力,有失职责,枉受了沙门的供养。当晚寺僧,皆梦见山神说:‘拾得打我,骂我。你们要替我求下他,我知错了。’灵熠禅师至山神像前视察,果见山神像有杖打痕迹,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拾得来历不凡。拾得与寒山子经常互相来往走动,还常对人说佛法。但很多人都不信,反而讥诮怒骂,甚至棒打拾得。寒山对拾得说:‘世间人秽我、欺我、辱我、笑我、轻我、贱我、恶我、骗我、我该如何对他?’拾得答曰:‘那只有忍他、由他、避他、耐他、敬他、不要理他,再过几年,你且看他。’后来,拾得便化生普贤,回如来佛祖处交法旨去了。寒山感激不尽,忘不了拾得的大恩大德,直到圆寂也守护着他与拾得的友情,难以忘怀。”喋喋不休开来。
普安哈哈大笑道:“这故事真有趣!”笑得合不拢嘴,一脸孩子气。
金光大师叹道:“臭小子,别只顾着听故事听热闹,你可听出其中的几分道理了?如若听不出,就糊涂了。”
普安道:“我如何不知,这其中的道理,也并不晦涩难懂,很是简单易懂。正所谓,‘以德报怨’四个字,如此而已。”
金光大师点头微笑道:“不错,所言极是。孔夫子的话也很有道理!正道是,以德报怨,便可无怨无悔。”
普安道:“不仅无怨无悔,还不必自怨自艾。不过这话有时候也要见机行事!我可听说当年太师父李长安就是对老毒物以德报怨,结果驾鹤西去的。如若对这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,还要心慈手软,以德报怨。那就是害人害己!”
听了这话,金光大师一时语塞,只是微微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