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伟民一愣,筷子停在半空中,夹着的一个虾球吧嗒一下掉回了盘子里。
他不解地看着刘青山,眨巴着眼睛问道:“怎么了?你不爱喝茅台?那……五粮液?汾酒也行啊!或者,咱们来点儿时髦的,整瓶洋酒尝尝?”
刘青山摇了摇头,神色异常认真地看着他:“都不喝。今天,咱们不喝酒。”
“啊?”
刘伟民更懵了,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刘青山,“为什么啊?这么好的菜,不喝酒多糟践啊!再说了,刚才不还说要庆祝你学会开车吗?无酒不成席啊兄弟!”
“庆祝可以,用茶代酒就行。开车不喝酒,喝酒不开车。”
刘青山指了指面前的茶杯,语气坚定,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,认真道:“六哥,咱们今天是开了车来的。等会儿吃完饭,还得开车回去。”
“是啊,开车怎么了?”
刘伟民一脸的理所当然,甚至觉得刘青山的逻辑有点奇怪,“这跟我喝酒有什么关系?我又没打算喝多,就咱哥俩,一瓶茅台,一人半斤,这点酒对我来说也就是漱漱口,根本不耽误事儿!”
在这个八十年代初,根本就没有酒驾的概念,甚至连酒驾违法的意识都极其淡薄。
马路上汽车本来就少得可怜,往往半天都看不见一辆。
交警更是稀缺物种,主要在几个大路口指挥交通。
别说喝点酒开车了,就算是喝得醉醺醺的,只要还能把住方向盘,也没人会来管你。甚至在很多老司机的观念里,喝点酒开车反而更稳,更有精神,能压住惊。
在一些运输队里,出车前喝两口暖暖身子,那都是常态。
刘青山看着刘伟民那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,眉头微微皱了起来。他知道,这不是刘伟民一个人的问题,这是整个时代的局限性。
但他不一样,他是从后世回来的。
他太清楚,“酒驾”这两个字背后有多少血淋淋的教训,有多少破碎的家庭,有多少悔恨的泪水。
他看着刘伟民,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后世那一幕幕惨烈的画面,以及为了将“酒驾”写入刑法,整个社会所付出的巨大且沉痛的代价。
那些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……
他记得,在后世,酒驾入刑经历了何等漫长而艰难的过程。
那不仅仅是一个法律条文的修改,更是一次次用鲜血和生命推动的社会观念变革。
他记得那个叫孙伟铭的人,无证醉驾,造成四死一重伤的惨剧,最终被判了无期徒刑,那是第一例以“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”判处死刑的酒驾案件,震动了全国。
他记得那之后,还有很多无辜的生命惨死在醉鬼的车轮之下,每一次新闻报道,都是对公众良知的一次拷问。
直到2011年,《刑法修正案(八)》正式实施,“醉驾入刑”才终于成为现实。
而这中间,走了整整几十年!
这几十年里,有多少人因为酒驾家破人亡?
有多少像刘伟民这样自信“喝半斤不耽误事儿”的人,最终把自己送进了监狱,甚至送进了坟墓?
这些话,他无法对刘伟民明说。
他不能说自己能预知未来,不能说几十年后会怎么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