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实在没辙了,只能又走出卧室,来到客厅。
他打开了那台进口的大彩电。
“滋滋滋——”
屏幕亮了,但并没有出现期待中的画面。
只有一片灰白色的雪花点在屏幕上疯狂地跳动着,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噪音。
刘青山这才反应过来,现在是1980年。
这个年代的电视台,还没有全天候播出。
到了大半夜,甚至是晚上十点以后,大部分频道就都已经停播了。
除了周二下午的检修图案,就是这满屏的雪花。
刘青山看着那一屏幕毫无意义的噪点,听着那单调的“沙沙”声,竟然莫名地觉得,这玩意儿跟他现在的心情还挺配的。
一样也是乱糟糟的,一片空白。
他自嘲地笑了笑,关掉了电视。
房间重新陷入了死寂……
他像个游魂一样又飘回了卧室,重新躺回了床上。
没别的办法了,硬睡吧。
刘青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,数羊。
一只。
两字。
三只……
数到一千多只的时候,他的意识终于开始慢慢模糊……
这一夜,刘青山睡得极不安稳。
梦里光怪陆离,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片段。
一会儿是他前世教书的场景,一会儿又是这一世和宫雪在机场分别的画面。
他梦见宫雪在前面走,他在后面追,却怎么也追不上。
他大声喊她的名字,她却始终没有回头,最终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里。
“小雪!”
刘青山猛地惊醒,从床上坐了起来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额头上全是冷汗,睡衣都被汗水浸湿了,黏糊糊地贴在背上,很不舒服。
他扭头看向窗外。
天还是黑的,但似乎已经隐隐透出了一丝青灰色。
他拿起手表看了看,凌晨五点半。
虽然只睡了四五个小时,而且睡眠质量极差,但他却再也睡不着了。脑子里昏昏沉沉的,像是塞了一团浆糊,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疼。
“唉……”刘青山长叹了一口气,认命地掀开被子下了床。
既然睡不着,那就起吧。
新的一天开始了,他也不能总沉浸在儿女情长里。
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,房子要装修,车子要买,还有学校里、家里的事情,等等等等。
他走进卫生间,用冷水洗了把脸。
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,让他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些。
看着镜子里那个眼圈微黑、略显憔悴的自己,刘青山苦笑了一下,用力拍了拍脸颊,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。
换上一件厚实的羊毛衫,
外面套上那件黑色的长款呢子大衣,又围上了宫雪前两天刚送他的那条灰色羊绒围巾。
围巾上似乎还带着她手指的温度,让他心里一暖。
收拾妥当,
他拿起一个公文包,便走出了家门。
不是他装逼,而是这年头和后世真不一样,后世出门,男的谁拿包?
可在这个时代,出门还真得拿个包。
包里得装钥匙、钱、各种票券、本子、钢笔等等。
缺一不可。
……
清晨六点多的燕京,还沉浸在一片深沉的睡梦中。
天还没有大亮,路灯散发着昏黄而清冷的光晕。一出门,一股凛冽刺骨的寒风就迎面扑来,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,生疼。
刘青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把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。
这个点儿,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极少。
偶尔有几个早起上班的工人,骑着自行车,弓着腰,顶着风,艰难地前行,车轮碾过路面上的薄冰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。
刘青山站在路边,左右张望了一下。
空荡荡的大街上,连个鬼影都没有,更别提出租车了。
这个年代的出租车本来就少,而且大多集中在火车站、大饭店门口趴活儿,像这种居民区的大清早,根本别想打到车。
“得,看来今天是享受不了专车待遇了。”刘青山无奈地摇了摇头,只能裹紧大衣,迈步朝几百米外的公交车站走去。
公交车站已经稀稀拉拉地站了几个等车的人。
大家都被冻得够呛,一个个缩着脖子,双手插在袖筒里,不停地原地跺着脚,嘴里呼出一团团白色的哈气,像是一个个移动的烟囱。
刘青山很快也加入了“跺脚大军”。
虽然他身上穿的都是这年头最好的御寒衣物,纯羊毛的毛衣,加厚的呢子大衣,里面还加了一层羽绒,还有皮手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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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这燕京冬天的清晨,那种干冷是带有穿透性的,仿佛能无视一切防御,直钻骨髓。
他跺着脚,感觉脚趾头都快冻麻了。
昨晚没吃饭,胃里空空如也,这会儿被冷风一灌,更是饥寒交迫,难受得要命。
就在这时,
一股极其霸道、极具诱惑力的香气,突然钻进了他的鼻子里。
那是一种混合了焦糖的甜香和烤熟的淀粉特有的淳朴香气。
在这样一个寒冷、饥饿的清晨,这股香气简直有着致命的杀伤力!
刘青山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,顺着香味传来的方向望去。
只见在公交站台的背风处,一个穿着破旧军大衣、戴着狗皮帽子的老大爷,正守着一个用大铁皮桶改装成的烤炉。
那铁桶黑乎乎的,上面还架着一个铁丝网。
炉膛里,炭火烧得正旺,偶尔迸射出几颗红色的火星。
老大爷正用一把火钳,从炉膛里夹出一个个烤得外焦里嫩、表皮流着糖油的红薯,摆在铁丝网上。
那诱人的香气,正是从这些其貌不扬的黑疙瘩上散发出来的。
“咕噜——”
刘青山的肚子,非常不争气地,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抗议。
说实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