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安塔那那利佛的那一日,我搭乘南下的长途汽车,从高原一路驶入平原,从红土之城穿越旱林与旱风。车窗外的景色缓慢而荒凉,渐渐褪去城市的光影,只留下枝桠如爪、尘土如幕的原始轮廓。那一刻,我知道,我正在靠近马达加斯加的另一张面孔——海洋之南,沙丘之隅,图来亚尔。
这是马国西南沿海的一座低调却广袤的城市,是风与盐交织而成的梦乡,是珊瑚礁、海龟、马赫法利族、拜祖礼、棘树林与白帆渔舟交错成诗的所在。
当我在海风中走下车,那咸湿的空气像旧友的拥抱,把我迎进了一段节奏舒缓、却细节万千的旅程。
我翻开《地球交响曲》的新篇页,写下:
“图来亚尔——风沙与浪花之下的缓慢王国。”
抵达当天,海风异常猛烈。图来亚尔的港口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热闹,反而有种半梦半醒的静谧。码头上停泊着几艘木制帆船,帆是用回收布料拼成的,每一块都写着不同时光的颜色。
我在沙滩上遇到了一位老船匠,名叫贝托,他正在为一艘名为“蔚蓝的血脉”的独木舟重新布帆。
“我们不是在海上捕鱼,”他说,“我们是在追祖先的影子。”
他告诉我,马赫法利族的传统是以风定命,每一个家族的方向、每一代人的航线,都是由祖灵在海上指引的。
我随他出海半日,在波浪与风之间,他教我如何识别潮汐、辨别云影、读懂风声。那是一种被时间磨平棱角的技能,也是一种对自然的敬畏与亲近。
我们在远离岸边的礁石前抛锚,贝托捧出一只贝壳,贴在胸前,喃喃自语。他说那是“寻风的祷词”,向祖灵祈求下一代的方向不迷失。
傍晚归岸,海面浮光粼粼,我忽觉每一道光纹仿佛都藏着一段航迹的回音。
他临别前把一块雕着家族图腾的帆布碎片赠我,说:“若有一天你在海上迷路,就展开它——风会认得。”
我写下:“图来亚尔的海,是时间做旧后的诗页,是祖灵用风书写的族谱。”
翌日清晨,我在一位导游——年仅十八岁的女孩哈娜的带领下,进入了城郊着名的棘林保护区。
棘林是一种令人惊异的存在:树干扭曲如舞者,枝条上满是倒钩,花色浓烈、香气厚重。一切似乎都在说:这是为了生而战斗的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