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在哪?”萧遥指尖波动加剧,强行攫取对方识海深处残存的记忆碎片。
“不…不知…令…令到…人…人到…单线…”修士的意识彻底涣散,语无伦次。
破碎的画面在萧遥强大的神念下被强行剥离、拼凑:模糊的密室交接,一块刻着狰狞鬼面的特殊黑色令牌的细节,绝刀门在附近一处荒废山神庙的临时聚集点……零散却关键的信息被提取出来。那修士身体剧烈痉挛,如同离水的鱼,最终眼球翻白,彻底瘫软下去,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,神魂已遭受不可逆转的重创。
“绝刀门…千面叟…”萧遥缓缓站直身体,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,“看来那些残渣还没死透,影阁和血河老祖的鹬蚌相争刚歇,他们就迫不及待跳出来做那得利的渔翁了。千面叟这老鬼…藏得够深,也够毒。”他望向远处沉沉的黑暗山林,仿佛能穿透夜幕,看到那隐藏在深处的毒蛇。
“管他什么叟!敢伸爪子,老娘连他祖坟一起扬了!”战红缨捏得拳头咔吧爆响,眼中战意如火。
凌清雪则侧耳倾听,清冷的眸光投向院外:“瞒不住了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。
确实。方才的厮杀怒吼、兵刃交击的金铁铮鸣,尤其是最后那道撕裂夜幕、震慑心魄的紫色雷霆,早已将青石村死水般的宁静彻底打破。此刻,远处村中点点灯火如同被惊起的萤火虫,迅速连成一片,惊恐的议论声、妇孺的哭喊声、杂乱的犬吠声交织在一起,汇成一股惶惶不安的声浪。影影绰绰的人影,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,正带着巨大的恐惧,朝着村尾这如同魔窟般的小院聚拢而来。
“萧先生!萧先生!您没事吧?”
“老天爷开眼啊!刚才那是什么雷?劈死人了没?”
“血!好重的血腥味!天杀的,出人命了!”
老村长佝偻着背,拄着拐杖,被几个胆大的青壮搀扶着走在最前头,枯树皮般的老脸上写满了惊惶和难以置信的担忧。当他们借着火把跳跃的光芒,彻底看清小院门口的景象时,所有声音瞬间消失了,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。
倒塌的土墙,碎裂的门板,坑洼如同被犁过的院子,弥漫的硝烟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……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,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偶,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。而站在狼藉中央的三人,萧遥肩头衣衫的焦痕,凌清雪苍白的脸,战红缨身上未散尽的煞气……这一切,对于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、最大纷争不过是邻里口角的淳朴山民而言,冲击力无异于天崩地裂。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他们淹没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“萧…萧先生…这…这是…”老村长嘴唇哆嗦着,指着地上那些黑衣人,浑浊的老眼惊惧地在萧遥三人身上来回扫视,语不成句。
萧遥心中那声无声的叹息终于落定。这短暂偷得的、浸染着凡俗烟火气的宁静时光,终究是被彻底撕碎了。他上前几步,走到老村长面前,脸上带着深重的疲惫和无法作伪的歉意,拱手,深深一揖到底,姿态低到了尘埃里:“村长,各位乡亲父老,今夜惊扰大家安眠,萧某……罪该万死。”
“这…这些人是…”一个后生壮着胆子,指着地上呻吟或昏迷的黑衣人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“江湖恩怨,寻仇索命。”萧遥的声音平静,却如同重锤,敲在每个人心头,“我兄妹三人漂泊至此,本欲寻一僻静角落了此残生,奈何仇深似海,如影随形,避无可避。今夜之事,实非我等所愿,却连累乡亲受此惊吓,萧某……百死难赎其咎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、写满恐惧的脸,语气沉重如铅块:“此地,已非安身之所。我等若继续滞留,今日之祸,不过只是开端。那些凶徒,行事狠绝,视人命如草芥。为免青石村再遭池鱼之殃,为免诸位相亲父老因我等而遭不测……我们,必须即刻离开。”
“离…离开?”老村长浑身一颤,下意识看向气息微弱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凌清雪(他眼中的“病弱妹妹”凌雪),又看向煞气未消、如同山岳般的战红缨,“萧先生!这…这数九寒天,冰天雪地的,你们能去哪?凌姑娘的身子骨…受得住吗?使不得啊!”
凌清雪微微垂眸,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,沉默不语。战红缨抱着手臂,目光如电,警惕地扫视着院外山林浓得化不开的黑暗,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只。
“天下之大,总有能立身立锥之处。”萧遥的声音斩钉截铁,不容置疑,“留在此地,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,亦是陷青石村于万劫不复。村长,我等走后,烦请您老带人,将这些贼子拖去后山深涧,寻个隐秘处处理干净,切莫声张,更勿探究其来历,以免引火烧身。”他指了指墙角堆叠如山的黑衣人尸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