郜永宽双拳紧握,指甲深陷掌心,喉间滚动着嘶哑的喘息。
此刻任何一步皆可能踏进深渊。
若抗命不赴,无疑坐实叛心,李秀成必以雷霆之势剿灭。
若进城,又恐身陷陷阱……
随即忽地抬头:“没有证据!忠王若已知晓,此刻早已发兵围剿纳王府!他深夜召见,不过是试探虚实!咱们若怯懦不去,反叫他坐实口实!”
范启发猛地起身,袍袖拂倒酒盏,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砖上蜿蜒如血:“可若他真有埋伏……咱们三十余人一去,便是羊入虎口!不如……”
他声音忽地压低,如毒蛇吐信,“今夜佯装赴会,暗藏利器。若忠王发难,便当场格杀!若他无备,咱们再徐徐图之!”
厅中众人面面相觑,烛火摇曳,映出各人面庞的阴晴不定。
有人颔首,有人摇头,恐惧与野心在眸中交织。
郜永宽猛然拍案,案上密信震飞,如断翅的蝶:“就这么办!全员披甲,暗藏刀剑,进城赴会!若忠王按兵不动,便是他心虚;若敢发难……”
他抽出腰间短刀,刀刃寒光映得瞳孔收缩,“诸位,今夜便是生死一念!成,则封侯拜相;败,则共赴黄泉!”
“不能披甲持械”纳永宽的师爷阻止道。
师爷此言一出,厅中众人皆是一怔。
郜永宽眉峰紧锁,目光如炬,凝视着师爷,似要将对方心思看穿。
师爷从容续道:“纳王,若忠王确有杀心,此刻城外必已兵马调动,城内亦会布下天罗地网。”
“然如今苏州城内外风平浪静,城门如常,守卫亦未增派,此便是佐证。”
“忠王或闻风而动,却无实据,故以会议为饵,试探诸王心意。”
“若纳王拒而不往,反显心虚,忠王必借此发难,届时进退无路,清军亦难施援手。”
郜永宽听得入神,掌心冷汗渐消,眉间阴云稍散。
踱步厅中,靴底与青砖相叩,声声如擂鼓,似在权衡利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