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传令下去,”朱棣忽然道,“让在应天的人多留意蒸汽机的动静,还有那些从辽东调入工部的人。另外,给高炽回信,让他在学院里多上心,不光要学兵法,那些新学的学问,也得弄懂,哪怕只是皮毛也好。”
朱高煦领命而去,书房里只剩下朱棣一人。
他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。
那蒸汽机的轰鸣声,仿佛已从千里之外传来,震得他心口发紧。
他知道,一个新的时代或许正在到来,而自己,必须在这时代的洪流里,找到一条能让北平站稳脚跟的路,否则,一旦辽东的铁蹄伴着蒸汽声南下,一切都将化为乌有。
夜漏三刻,燕王府的角门悄悄开了道缝,一道青灰色的身影闪了进来,正是姚广孝。
他刚进书房,便见朱棣背对着门口,望着墙上的舆图出神,烛火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,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焦躁。
“王爷深夜召贫僧前来,可是有要事?”姚广孝合十行礼,声音平静无波。
朱棣转过身,手里捏着朱高炽的那封书信,递了过去:“道衍,你自己看吧。常孤雏在辽东弄出的这东西,怕是要坏了咱们的事。”
姚广孝展开信纸,借着烛光细读,眉头渐渐蹙起。
待看到“蒸汽巨力可驱动战车、锻造精甲,一日夜可行三百里”时,他拿着信纸的手指微微一颤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色——他辅佐朱棣多年,算尽天下大势,却没料到辽东竟藏着这等利器。
“这蒸汽机……竟有如此威力?”姚广孝抬眼,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。
他久居北平,熟知军务,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——若是粮草运输、军械打造皆可借蒸汽之力,辽东军的机动性和战斗力将呈几何倍增,届时别说南下,就是北平的防务,怕也难以为继。
朱棣见他动容,越发心焦:“可不是么?高炽在信里说得真切,那东西不光能运粮锻铁,还能安在船上,行船如飞;安在炮上,射程能远出寻常火炮一倍。常孤雏本就善战,再有这等利器加持,日后真要兵戎相见,北平如何抵挡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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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书房里踱来踱去,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:“我原以为,靠着北平的铁骑和边军的战力,尚有一搏之力。可如今看来,这蒸汽机简直是天堑,咱们手里的刀枪弓箭,在它面前怕是要成烧火棍了。”
姚广孝沉默片刻,将信纸叠好放在案上,缓缓道:“王爷息怒。贫僧以为,此事虽可虑,却未必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。”
“哦?道衍有何高见?”朱棣停下脚步,眼中闪过一丝希冀。
“蒸汽机再好,也是死物。”姚广孝道,“驱动它需燃煤,打造它需精钢,维护它需懂新学的匠人。辽东虽有此物,却未必能轻易量产。据贫僧所知,江南士绅想偷学皮毛都被抄家,可见其工艺之难,耗费之巨。短时间内,常孤雏手里能有多少台?能用到多少处?”
他顿了顿,又道:“再者,陛下虽看重蒸汽机,却也忌惮常孤雏势力过大。这次从辽东调人入工部,看似是重用,实则也是掺沙子、分其权柄。朝廷之内,盯着辽东的人不在少数,真要让常孤雏手握足以颠覆天下的利器,陛下未必放心。”
朱棣皱眉道:“可即便如此,那东西的威力摆着,只要有几台用在战场上,便足以改变战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