猎骑初成,赵穿便迫不及待地率军渡过黄河,如一把淬毒的匕首,反刺入河西之地。
白乙丙的秦骑正分散各处劫掠,猝不及防。赵穿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麾下狄骑追踪的本事,专挑小股秦骑下手。一场场血腥残酷的骑兵遭遇战在河西的旷野、山谷间爆发。晋国猎骑悍不畏死,尤其狄人骑兵,马术精湛,箭术刁钻,给习惯了晋军步兵节奏的秦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。
一处刚被秦骑洗劫过的村庄外,赵穿率部截住了满载而归的数百秦骑。没有阵型,没有号令,双方如同两群野兽,瞬间冲撞在一起,马刀互斫,弓弦震响,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地。赵穿身先士卒,手刃秦军一名百夫长,最终将这伙秦骑击溃,夺回了部分被掠物资。
虽然无法完全遏制秦骑的破坏,但赵穿猎骑的出现,极大地限制了白乙丙的行动自由,使其不敢再如入无人之境。河西的战局,从一边倒的蹂躏,开始演变为双方骑兵残酷而混乱的猎杀与反猎杀。
吴军奇袭钟离,焚毁粮仓的消息,终于在郢都引发了剧烈的政治地震。损失惨重尚在其次,更严重的是,吴国这把火,烧掉了楚国朝野对令尹子文稳健策略的耐心与信心。
朝会之上,以司马子玉为首的强硬派率先发难。
“令尹!昔日晋国内乱,赵盾遇刺,我大军本可乘势北上,一举锁定胜局!你却按兵不动,坐失良机!如今倒好,坐视东南吴国坐大,竟敢深入我腹地,焚我钟离!此乃楚国数十年未有之耻辱!令尹之策,究竟是老成持重,还是……畏敌如虎,贻误国事?!”子玉言辞激烈,直指子文。
不少贵族纷纷附和,指责子文过于保守,才导致吴国有机可乘,酿成今日之祸。甚至连楚王看子文的目光,也带上了几分审视与不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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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对汹汹指责,子文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,但微微颤抖的袍袖,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。他出列,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:“老臣之策,确有失察之处,低估了吴人之猖獗与孙武之能。老臣甘愿领罪。”
他先承认失误,继而话锋一转:“然,吴国之事,恰证明晋国之事不可不慎。若当日我大军北上,与晋国陷入僵持,则今日吴军来袭,我腹地空虚,又当如何应对?恐非仅失一钟离矣!吴国,疥癣之疾,然其战术灵活,需认真对待;晋国,心腹之患,虽暂处下风,然根基犹在,赵盾未倒,一旦缓过气来,其反扑必然凶猛!”
他看向楚王,恳切道:“老臣建议,即刻调整方略。对晋国南线,保持压力即可,暂缓大规模进攻。集中兵力,先平吴患!请大王允准,老臣愿亲率大军东进,务必在吴国羽翼未丰之前,予以重创,打断其脊梁!”
子玉等人还想反驳,楚王却摆了摆手,打断了争论。钟离被焚的耻辱感压倒了一切。“便依令尹之言!寡人予你调兵之权,务必扫清东南,扬我大楚之威!”
子文领命,心中却无多少喜悦。他知道,自己必须用一场对吴国的决定性胜利,来挽回声誉,稳固权位。楚国的战略重心,被迫开始向东南倾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