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平身吧。”良久,赵光义才淡淡开口,“杨六郎,前日朝堂之上,你可是出尽了风头啊。”

这话听不出喜怒,杨延昭心中微凛,起身垂首道:“微臣年少无知,一时情急,言语或有冲撞之处,恳请陛下恕罪。然则,微臣所言,句句发自肺腑,绝无半点私心,皆是为国谋,为将士计。”

“哦?为国谋,为将士计?”赵光义踱步到他面前,语气平缓,“那你告诉朕,依你之见,眼下这北疆局势,是战,是和,还是如你父亲所言,持重待机?”

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,回答得好,或可更进一步;回答不好,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。

杨延昭没有立刻回答,他沉吟片刻,组织着语言,力求既表达观点,又不显得过于激进或怯懦。

“回陛下,微臣以为,战与和,皆非上策。”他抬起头,目光清澈而坚定,“贸然浪战,恐重蹈覆辙;一味求和,则国威沦丧,且辽人贪欲无止境,岁币岂能填其壑?故,家父所请‘持重待机’,实为当下最稳妥之策。”

“何为持重?何为待机?”赵光义追问。

“持重,便是陛下已下旨意,整军备武,巩固边防,使我无懈可击。待机,便是静观辽国内部之变,或待其师老兵疲,露出破绽,或待我准备万全,觅得良机,届时再以雷霆万钧之势,或可一击成功!”杨延昭将他与父亲奏疏中的核心思想,用更精炼的语言表述出来,“此非怯战,而是将主动权,牢牢掌握在我手!”

赵光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。这番话,说到了他的心坎里。作为皇帝,他最厌恶的就是被动。杨延昭(或者说杨业)的这个策略,正是将选择权握在了自己手中。

“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。”赵光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,话锋突然一转,“不过,空谈易,实干难。你既如此有见地,朕便给你一个实任。”

杨延昭心头一跳,屏息凝神。

“朕擢你为权发遣禁军虎翼军左厢都指挥使司参军,”赵光义缓缓道,“并特命你,负责试点改良该军一部分军械装备,以及协助整训其一部兵马。朕倒要看看,你的这些‘持重’、‘准备’之论,落到实处,能有何等成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