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州城内的气氛,在一种外松内紧的诡异状态下,度过了三天。表面上,杨延昭依旧在与赵稹周旋,应对朝廷的催逼,各军寨也一如既往地操练、巡边。但在水面之下,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悄然凝聚,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第三日,子夜。
定州北门悄然洞开,没有号角,没有战鼓,只有马蹄包裹厚布踏在土地上的沉闷声响,以及甲胄兵刃轻微碰撞的铿锵之音。杨延昭亲率杨延嗣麾下八千最精锐的骑兵,焦赞跳荡营一千悍卒,以及杨洪亲自指挥的五百“星火营”全体,合计近万兵马,如同一条沉默的钢铁巨蟒,滑入沉沉的夜色之中。
他们没有打出任何旗号,人马皆衔枚疾走,沿着预先选定的小路和荒僻地带,向着北方辽境深处,疾驰而去。他们的目标,直指数百里外的辽国南京——幽州!
这是一次极其冒险的军事行动。孤军深入,后勤补给困难,一旦被辽军主力咬住,或者幽州防守严密无法撼动,这近万北疆精华,很可能有去无回。
杨延昭骑在战马上,夜风扑面,带着塞外的寒意。他回头望了一眼南方定州城模糊的轮廓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。他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一次奔袭上,不仅是为了打破僵局,更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,他杨延昭,绝非任人宰割之辈!
“加速前进!”杨延昭低喝一声,一夹马腹,率先冲入更深的黑暗。身后,近万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,紧随其后,卷起漫天烟尘,却又被夜色完美地掩盖。
与此同时,“锐眼司”散布的迷雾也开始生效。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开始在边境流传:有的说杨延昭因抗旨不尊,已被朝廷密使拿下;有的说北疆军中因粮饷短缺发生哗变;更有的说杨延昭见西线危急,朝廷猜忌,已心生异志,正暗中集结兵力,意图不明……
这些混乱的信息,通过各种渠道,不可避免地传到了辽国南京,耶律休哥的耳中。
幽州,南院大王王府。
耶律休哥看着几份内容矛盾的情报,眉头紧锁。他一生用兵谨慎,最不喜这种虚实难辨的局面。
“杨延昭……他到底想干什么?”耶律休哥喃喃自语,“军中生变?意图不明?还是……故布疑阵?”
一名将领道:“于越,无论其意图如何,此时其内部混乱,正是我大军南下的天赐良机!不如即刻点齐兵马,猛攻雄州,必可一举破关!”
另一名将领则持重道:“不可!杨延昭狡诈多端,此或许是诱敌之计!他故意示弱于内,实则想引我军出战,再施以诡计。去岁狼山之败,不可不察!”
耶律休哥沉吟不语。他内心深处,同样倾向于后者。他与杨延昭交手两次,深知此人用兵,鬼神莫测,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陷入内乱。这很可能是又一个陷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