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三日,杏花村前所未有的忙碌。
男人们扛梁拆柱,女人们运土铺石,苏晚晴亲自监工,脚踩泥泞,袖口卷至肘部,手上磨出血泡也不肯歇。
她在地泉四周架起竹棚,引水成池,以陶瓮围壁保温,又命人从深山采来野生茯苓、紫芝、雪耳等十余种药菌,悬于棚顶培养。
奇异的是,这些菌菇一旦进入祠堂范围,生长速度竟快出数倍,菌盖饱满如玉,散发淡淡幽香。
老巫婆拄杖而来,围着地泉转了三圈,突然跪地焚香,颤声高呼:“地心阳脉现,龙气复苏!此地……曾是谢家祖灵镇魂之所啊!”
没人听懂她说什么。
只有苏晚晴注意到,当温泉水漫过池底青石时,谢云书虽仍在昏睡,指尖却忽然颤动,缓缓抬起,无意识抚上了那八字刻文——“谢氏宗盟,死守北舆”。
他的嘴角,竟微微扬起。
像是漂泊千里的孤魂,终于回到了故土。
那一夜,暴雨突至。
电光撕裂夜幕,照得祠堂如同鬼域。
谢云书猛然坐起,双目紧闭,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吼:“九曲渠……炸了!挡住他们!铁甲不得南渡——!”他手臂暴起青筋,竟凭空画出一道复杂路线,嘴里念着无人能懂的军令暗语。
苏晚晴扑上前按住他,却被他一掌掀开,撞在石墙上。
“快!压住他!”她咬牙大喊。
众人合力才将他按回竹榻,可他手腕上的青紫脉络已蔓延至小臂,皮肤下似有虫蚁游走,触目惊心。
墨先生立于雨檐之下,望着这一幕,轻轻摇头。
翌日清晨,雨停。
阳光破云而出,洒在蒸腾着白雾的地泉之上,宛如仙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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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先生取出一只玉盒,交给苏晚晴:“这是我炼的‘镇魂散’,先护心脉,七日内可用茯苓菌露配合发酵制膏,按我留的方子来。”
苏晚晴接过,郑重道谢。
墨先生却不再多言,只静静看了谢云书一眼,低声说了一句,声音轻得几乎随风消散——
“他不是病人,是活碑。”
苏晚晴一怔。
还想追问,抬眼时,那人已消失在晨雾之中,唯有门槛上留下半卷泛黄古籍,封皮写着《太素脉经》四字,边角残缺,似被刻意撕去一半。
夜色如墨,祠堂内一灯如豆。
苏晚晴盘膝坐在密室中央,面前陶炉微燃,三只粗陶罐静静排列,罐口封着浸过蜂蜡的桑皮纸。
她双眼布满血丝,却亮得惊人——整整三十六个时辰,她未曾合眼。
墨先生留下的半卷《太素脉经》摊在膝上,残页泛黄,字迹斑驳,许多药理晦涩难解,唯有“寒髓反噬,毒侵神庭,非药可独治,需借气、引温、调菌三法并行”一句反复被朱笔圈出。
她盯着那句经文,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现前世研究红曲霉发酵调控温度的实验数据。
“温度不稳定,毒素无法溶解……但如果用红曲产热稳定菌群环境,再以黄曲酶定向分解结晶呢?”
指尖猛地一颤,她豁然起身,将两种培养至最佳状态的菌种按特定比例混入药膏基底,又滴入一滴陈年青梅露——酸性调和,缓释药性,正是现代食品工艺中的“控释技术”。